比試（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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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簡單？”傅紅雪的面上逐漸浮出一層疑色。
葉開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他抽出身邊的寶劍，用手指輕輕彈了彈好似映著一潭秋水的劍身，朝傅紅雪笑道：“這是我向翎兒借的劍，你覺得跟你的刀比起來怎麽樣？”
傅紅雪剛要冷眼以對，卻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麽，雙眉鎖緊道：“剛才就這麽一會兒工夫，難道你出了一趟樹林又馬上趕到湖邊？”
葉開擡起頭理所當然地笑道：“有什麽不妥嗎？”
——我才剛趕到湖邊他就已經跑了一個來回嗎？看來他的輕功更勝從前了。
傅紅雪將目光移向了別處，淡淡道：“不，沒什麽。”
葉開挑了挑眉，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傅紅雪聽罷立刻不耐道：“這麽無聊的問題我不想回答。”
“但你最好明白一件事。”葉開低下頭，唇邊掠過一絲溫柔的笑意。
“什麽？”傅紅雪疑惑道。
“當別人問你刀與劍哪個好的時候，他是想問你的刀法好還是他的劍法好。”葉開的目光依然溫煦得宛若初晨的熹光，但他的話卻一點也不溫柔。
傅紅雪那雙墨玉般的黑瞳在瞬間睜大，他聲音冷然道：“難道你想跟我比試？”
葉開點點頭，嘴角的笑容還有帶著些小姑娘般的羞澀，但他的手卻一動不動地搭在了劍柄上，那雙眼睛的視線也牢牢地釘在了傅紅雪身上。
傅紅雪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看著葉開說道：“我贏了你之後，就別再無理取鬧。”聽他的樣子，似乎是穩操勝券。
這也可以被理解，畢竟傅紅雪從未聽說過小李飛刀傳人葉開還擅長使劍。
葉開點了點頭，眼神一凜，手中的劍就如同離弦的利箭一般朝著傅紅雪襲了過去。
傅紅雪甩了個刀花，想要以撼天之勢擊飛這細細長長的寶劍。但葉開身形一轉，就從他面前躥到了背後。
幾番交戰下來，葉開總是避開大刀的銳勢，以輕靈如風的身姿躍於四周。那把寶劍偶爾與刀鋒相碰，也只是擊偏刀鋒而不能將其打落。
傅紅雪見其四處躲閃，眸中閃過一絲赤色精芒。他心火頓起，招式間逐漸失了原先的穩重之勢，繼而一招賽過一招淩厲狠絕，而伴隨而來的殺伐之意也如浪潮般愈發悍烈。
葉開還是那麽氣定神閑，他像是玩鬧一般地用劍，卻始終不能讓傅紅雪占據上風。
傅紅雪雙手握刀，一躍而起，從半空中如山石滾落般劈下。葉開只用劍輕輕一挑，寶劍彎成一皎月，劍身處閃過的凜冽寒光映入了傅紅雪的眼。
受強光刺激，傅紅雪下意識地閉眼，葉開趁勢而上，帶起一抹如雪的劍光。
等傅紅雪落地之後，他的頸間已經多了一抹冰寒。
那是葉開正拿劍橫在他的咽喉之前。
他的臉離傅紅雪的很近，傅紅雪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呼出的層層熱氣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但看到那抹如脈脈流水般淡然寧和的微笑之時，傅紅雪咬了咬牙，看向一旁的葉開，冷冷道：“你耍詐。”
葉開無奈地笑道：“我的劍法又不是上佳，不耍詐怎麽贏得了你？”
“你……”傅紅雪的眸中閃過一絲憤然。
葉開收了劍，笑道：“難道你不該想想為何不能迅速勝我？”
傅紅雪斂眉道：“你四處躲閃，根本不正面作戰。”
葉開聳了聳肩，無辜地笑道：“你說完了？”
傅紅雪目光冷冽如冰地看著他。
葉開忽然收起了笑容，道：“那就由我來說吧。”他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派正色道：“我本以為你的刀還算不錯。”
傅紅雪瞳孔皺縮，憤然道：“你什麽意思？”
葉開低下頭看著那把花哨的十字刀，唇邊蔓上一絲含著幾分譏誚的冷笑。他緩緩道：“你習慣殺敵前甩幾個刀花以增加刀勢，但敵人不會給你那麽多時間。”
“你的刀勢雖穩但不算快。”他敘敘地說道，“一旦快了就容易沒有章法。”
傅紅雪詫異地看著葉開，他清楚自己的刀在江湖武林中已經算是第一快刀。但眼前這個在刀法上毫無所成的年輕人人居然還對自己的刀速有些不滿。
“刀的力度不夠。”葉開說完，又頓了一下，才幽幽地加上一句話，“你用刀的心也不夠堅定。”
“若要練刀，必先修心。”他看向傅紅雪的目光真誠而親切，沒有一絲陰霾。
這本是金玉良言，但能體會到它可貴之處的人卻是極少。
傅紅雪已經是眉峰疊起，他走上前怒氣沖沖地說道：“就算我輸給你，你也沒資格在這裏評論我的刀法。”
那是他父親的刀法，也是他一生的驕傲。
葉開攤手笑道：“但我已經說了。”
“你……”傅紅雪的呼吸隨之一滯，他隨即怒道，“簡直莫名其妙。”
葉開隨即摸了摸下巴，說道：“反正你也聽了我這麽多廢話了，再聽一句吧。”
傅紅雪冷眼看著他。
葉開忽然收起了那抹悠然淺笑，定定地望著他，道：“絕對不要對向自己動手的人留情，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朋友。”
他已經看出這倔強的青年方才有些手下留情，雖然這青年看起來殺氣騰騰，從未給他好臉色看過。
傅紅雪聽罷微微一楞，冷肅道：“葉大俠，我並未手下留情。”
葉開笑道：“我並沒有說你剛才在手下留情。”
傅紅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拿起刀轉身離去。
但在他身後的葉開卻幽幽道：“你有沒有想過，楊常風死後誰得益最大？”
得益最大的自然是當上武林盟主的向應天，他覺得這話已經足夠明顯。
況且一代武林盟主被如此輕易地殺死，說沒有內應都有些不合常理。
傅紅雪只是挑了挑眉，道：“我明白你在說誰。”
葉開用讚賞的目光看了一眼傅紅雪，他覺得這青年沒有讓自己失望。然後他又問道：“你接下來要怎麽做？”
傅紅雪不假思索道：“告訴向叔叔，他應該清楚有哪些人有把柄落在父親手裏。”
葉開的笑容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目光覆雜地看了一眼傅紅雪，嘆了口氣，無奈道：“你還是當我沒說過吧。”
傅紅雪微微皺眉地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一言不發地走了。
但走了幾步，他忽然想到什麽似的，雙眸一閃，下一瞬他便化作飛鳥，足尖點地，飛向遠處。
葉開在後面靜靜地看著他的變化，面色一沈，也施展輕功不近不遠地綴在了他後面。
雙方踩著繁密如海的樹枝，如飛鳥般穿梭於交錯的光影間。雖然換了身體的葉開還未能將輕功運用自如到以前的程度，但是傅紅雪對於身後的跟蹤者似乎毫無所覺。
這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葉開的唇邊卻泛起了一絲無奈的淺笑。
這裏的高手警覺性似乎都不強。這在他原來的那個世界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想著想著，他已經尾隨著傅紅雪來到了無間地獄。等他一躍而起到達前門之後，葉開也依樣畫葫蘆地掠過前方的空地，跟著他進去。
無間地獄其實不大，只輕輕一瞥就能將裏面的陳設盡收眼底。
傅紅雪在一個身穿蕾絲黑衣的美婦面前跪下，詢問刀譜是否有缺失。
看傅紅雪叫那美婦為“母親”，葉開就猜到這女人極有可能是這裏的花白鳳。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只聽了幾句之後，花白鳳那昳麗白潤的容顏便覆上了無窮陰翳。
她厲聲斥責了幾句，然後拿起了長鞭毫不留情地抽打著傅紅雪。
那簌簌急響的長鞭化作無數道暗影落在了傅紅雪的肩膀上，在那充滿花邊和蕾絲的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她下手如此之狠，竟仿佛這喊著她娘的青年才是殺了她夫君的仇人似的。
隱匿在一旁的葉開暗暗嘆了口氣，但他不準備出手。
無論這個魔教公主和這裏的葉開有何關系，他都沒什麽資格去阻止她教訓自己的兒子。
就好像以前一樣，無論他如何努力地去查案去幫傅紅雪，自被調換的那一瞬起，他就已經失去了光明正大地覆仇的機會。
他只能作為一個獨然於世的局外人，冷眼看著別人把屬於自己的重擔扛起。
葉開的嘴角漾起一絲沁涼的笑意，他忽然有些好奇這裏的葉開是否也有這樣的經歷。
然後等傅紅雪被花白鳳趕走之後，葉開就從暗處走了出來。
令他沒想到的是，花白鳳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那面上覆著的寒霜就立刻消融殆盡，眉宇間浮出一層淡淡的欣喜之色。她的眼中也有一絲溫柔閃過，如流光逝於長空，還餘無限繾綣。
葉開明白，那是一個母親看自己兒子的眼神。
看來這裏的葉開和傅紅雪也是被從小被調換，而這個花白鳳知道的要比他想象的要多。
但下一瞬她就咬了咬唇，壓抑著什麽似的冷聲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葉開淡淡道：“你覺得呢？”
花白鳳斂眉道：“又是為了傅紅雪？”
——以前的那個葉開經常為了傅紅雪來這裏嗎？
葉開挑了挑眉，道：“是。”
“你就只肯為了他來找我嗎？”花白鳳面上那道冷肅的面具又出現了些裂痕，她的目光柔了下來。
葉開剛想回答，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以他的輕功迅速躲到一邊本沒什麽問題，但一旁的花白鳳似是毫無所覺地大聲說道：“開兒，娘知道當年把你送走是……”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卻像是被生生掐斷了似的。
葉開聽完她的話就知道自己不用去躲了，所以他留在了原地。
傅紅雪出現在了門口，看他那驚疑不定的神情，顯然是聽到了那半句話。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面色有些慘白的花白鳳，道：“母親……您剛才那句是什麽意思？”
花白鳳微微張了張唇，卻始終說不出什麽。
傅紅雪內心的不安感如海浪般翻湧著攢動著，他一臉驚異地看了看低頭沈思的葉開，再看了看花白鳳，道：“母親，您方才說您是葉開的……”
葉開有些惋惜地看了看傅紅雪，他明白以這年輕人的心志得知那殘酷的真相後必定會崩潰。
他雖然覺得自己並不欠這年輕人什麽，但也認為自己不該這麽看著他走向一蹶不振。
也許是想到了那些塵封的過去，也許是看到了那個黑衣跛足青年在這人身上的疊影，也許是為了令自己更加好受些，葉開苦笑著，做了一個令自己十分後悔的決定。
他上前一步，迎上了傅紅雪的目光，目光溫和道：“其實，你娘親當年生的……是雙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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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簡單？”傅紅雪的面上逐漸浮出一層疑色。
葉開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他抽出身邊的寶劍，用手指輕輕彈了彈好似映著一潭秋水的劍身，朝傅紅雪笑道：“這是我向翎兒借的劍，你覺得跟你的刀比起來怎麽樣？”
傅紅雪剛要冷眼以對，卻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麽，雙眉鎖緊道：“剛才就這麽一會兒工夫，難道你出了一趟樹林又馬上趕到湖邊？”
葉開擡起頭理所當然地笑道：“有什麽不妥嗎？”
——我才剛趕到湖邊他就已經跑了一個來回嗎？看來他的輕功更勝從前了。
傅紅雪將目光移向了別處，淡淡道：“不，沒什麽。”
葉開挑了挑眉，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傅紅雪聽罷立刻不耐道：“這麽無聊的問題我不想回答。”
“但你最好明白一件事。”葉開低下頭，唇邊掠過一絲溫柔的笑意。
“什麽？”傅紅雪疑惑道。
“當別人問你刀與劍哪個好的時候，他是想問你的刀法好還是他的劍法好。”葉開的目光依然溫煦得宛若初晨的熹光，但他的話卻一點也不溫柔。
傅紅雪那雙墨玉般的黑瞳在瞬間睜大，他聲音冷然道：“難道你想跟我比試？”
葉開點點頭，嘴角的笑容還有帶著些小姑娘般的羞澀，但他的手卻一動不動地搭在了劍柄上，那雙眼睛的視線也牢牢地釘在了傅紅雪身上。
傅紅雪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看著葉開說道：“我贏了你之後，就別再無理取鬧。”聽他的樣子，似乎是穩操勝券。
這也可以被理解，畢竟傅紅雪從未聽說過小李飛刀傳人葉開還擅長使劍。
葉開點了點頭，眼神一凜，手中的劍就如同離弦的利箭一般朝著傅紅雪襲了過去。
傅紅雪甩了個刀花，想要以撼天之勢擊飛這細細長長的寶劍。但葉開身形一轉，就從他面前躥到了背後。
幾番交戰下來，葉開總是避開大刀的銳勢，以輕靈如風的身姿躍於四周。那把寶劍偶爾與刀鋒相碰，也只是擊偏刀鋒而不能將其打落。
傅紅雪見其四處躲閃，眸中閃過一絲赤色精芒。他心火頓起，招式間逐漸失了原先的穩重之勢，繼而一招賽過一招淩厲狠絕，而伴隨而來的殺伐之意也如浪潮般愈發悍烈。
葉開還是那麽氣定神閑，他像是玩鬧一般地用劍，卻始終不能讓傅紅雪占據上風。
傅紅雪雙手握刀，一躍而起，從半空中如山石滾落般劈下。葉開只用劍輕輕一挑，寶劍彎成一皎月，劍身處閃過的凜冽寒光映入了傅紅雪的眼。
受強光刺激，傅紅雪下意識地閉眼，葉開趁勢而上，帶起一抹如雪的劍光。
等傅紅雪落地之後，他的頸間已經多了一抹冰寒。
那是葉開正拿劍橫在他的咽喉之前。
他的臉離傅紅雪的很近，傅紅雪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呼出的層層熱氣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但看到那抹如脈脈流水般淡然寧和的微笑之時，傅紅雪咬了咬牙，看向一旁的葉開，冷冷道：“你耍詐。”
葉開無奈地笑道：“我的劍法又不是上佳，不耍詐怎麽贏得了你？”
“你……”傅紅雪的眸中閃過一絲憤然。
葉開收了劍，笑道：“難道你不該想想為何不能迅速勝我？”
傅紅雪斂眉道：“你四處躲閃，根本不正面作戰。”
葉開聳了聳肩，無辜地笑道：“你說完了？”
傅紅雪目光冷冽如冰地看著他。
葉開忽然收起了笑容，道：“那就由我來說吧。”他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派正色道：“我本以為你的刀還算不錯。”
傅紅雪瞳孔皺縮，憤然道：“你什麽意思？”
葉開低下頭看著那把花哨的十字刀，唇邊蔓上一絲含著幾分譏誚的冷笑。他緩緩道：“你習慣殺敵前甩幾個刀花以增加刀勢，但敵人不會給你那麽多時間。”
“你的刀勢雖穩但不算快。”他敘敘地說道，“一旦快了就容易沒有章法。”
傅紅雪詫異地看著葉開，他清楚自己的刀在江湖武林中已經算是第一快刀。但眼前這個在刀法上毫無所成的年輕人人居然還對自己的刀速有些不滿。
“刀的力度不夠。”葉開說完，又頓了一下，才幽幽地加上一句話，“你用刀的心也不夠堅定。”
“若要練刀，必先修心。”他看向傅紅雪的目光真誠而親切，沒有一絲陰霾。
這本是金玉良言，但能體會到它可貴之處的人卻是極少。
傅紅雪已經是眉峰疊起，他走上前怒氣沖沖地說道：“就算我輸給你，你也沒資格在這裏評論我的刀法。”
那是他父親的刀法，也是他一生的驕傲。
葉開攤手笑道：“但我已經說了。”
“你……”傅紅雪的呼吸隨之一滯，他隨即怒道，“簡直莫名其妙。”
葉開隨即摸了摸下巴，說道：“反正你也聽了我這麽多廢話了，再聽一句吧。”
傅紅雪冷眼看著他。
葉開忽然收起了那抹悠然淺笑，定定地望著他，道：“絕對不要對向自己動手的人留情，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朋友。”
他已經看出這倔強的青年方才有些手下留情，雖然這青年看起來殺氣騰騰，從未給他好臉色看過。
傅紅雪聽罷微微一楞，冷肅道：“葉大俠，我並未手下留情。”
葉開笑道：“我並沒有說你剛才在手下留情。”
傅紅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拿起刀轉身離去。
但在他身後的葉開卻幽幽道：“你有沒有想過，楊常風死後誰得益最大？”
得益最大的自然是當上武林盟主的向應天，他覺得這話已經足夠明顯。
況且一代武林盟主被如此輕易地殺死，說沒有內應都有些不合常理。
傅紅雪只是挑了挑眉，道：“我明白你在說誰。”
葉開用讚賞的目光看了一眼傅紅雪，他覺得這青年沒有讓自己失望。然後他又問道：“你接下來要怎麽做？”
傅紅雪不假思索道：“告訴向叔叔，他應該清楚有哪些人有把柄落在父親手裏。”
葉開的笑容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目光覆雜地看了一眼傅紅雪，嘆了口氣，無奈道：“你還是當我沒說過吧。”
傅紅雪微微皺眉地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一言不發地走了。
但走了幾步，他忽然想到什麽似的，雙眸一閃，下一瞬他便化作飛鳥，足尖點地，飛向遠處。
葉開在後面靜靜地看著他的變化，面色一沈，也施展輕功不近不遠地綴在了他後面。
雙方踩著繁密如海的樹枝，如飛鳥般穿梭於交錯的光影間。雖然換了身體的葉開還未能將輕功運用自如到以前的程度，但是傅紅雪對於身後的跟蹤者似乎毫無所覺。
這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葉開的唇邊卻泛起了一絲無奈的淺笑。
這裏的高手警覺性似乎都不強。這在他原來的那個世界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想著想著，他已經尾隨著傅紅雪來到了無間地獄。等他一躍而起到達前門之後，葉開也依樣畫葫蘆地掠過前方的空地，跟著他進去。
無間地獄其實不大，只輕輕一瞥就能將裏面的陳設盡收眼底。
傅紅雪在一個身穿蕾絲黑衣的美婦面前跪下，詢問刀譜是否有缺失。
看傅紅雪叫那美婦為“母親”，葉開就猜到這女人極有可能是這裏的花白鳳。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只聽了幾句之後，花白鳳那昳麗白潤的容顏便覆上了無窮陰翳。
她厲聲斥責了幾句，然後拿起了長鞭毫不留情地抽打著傅紅雪。
那簌簌急響的長鞭化作無數道暗影落在了傅紅雪的肩膀上，在那充滿花邊和蕾絲的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她下手如此之狠，竟仿佛這喊著她娘的青年才是殺了她夫君的仇人似的。
隱匿在一旁的葉開暗暗嘆了口氣，但他不準備出手。
無論這個魔教公主和這裏的葉開有何關系，他都沒什麽資格去阻止她教訓自己的兒子。
就好像以前一樣，無論他如何努力地去查案去幫傅紅雪，自被調換的那一瞬起，他就已經失去了光明正大地覆仇的機會。
他只能作為一個獨然於世的局外人，冷眼看著別人把屬於自己的重擔扛起。
葉開的嘴角漾起一絲沁涼的笑意，他忽然有些好奇這裏的葉開是否也有這樣的經歷。
然後等傅紅雪被花白鳳趕走之後，葉開就從暗處走了出來。
令他沒想到的是，花白鳳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那面上覆著的寒霜就立刻消融殆盡，眉宇間浮出一層淡淡的欣喜之色。她的眼中也有一絲溫柔閃過，如流光逝於長空，還餘無限繾綣。
葉開明白，那是一個母親看自己兒子的眼神。
看來這裏的葉開和傅紅雪也是被從小被調換，而這個花白鳳知道的要比他想象的要多。
但下一瞬她就咬了咬唇，壓抑著什麽似的冷聲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葉開淡淡道：“你覺得呢？”
花白鳳斂眉道：“又是為了傅紅雪？”
——以前的那個葉開經常為了傅紅雪來這裏嗎？
葉開挑了挑眉，道：“是。”
“你就只肯為了他來找我嗎？”花白鳳面上那道冷肅的面具又出現了些裂痕，她的目光柔了下來。
葉開剛想回答，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以他的輕功迅速躲到一邊本沒什麽問題，但一旁的花白鳳似是毫無所覺地大聲說道：“開兒，娘知道當年把你送走是……”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卻像是被生生掐斷了似的。
葉開聽完她的話就知道自己不用去躲了，所以他留在了原地。
傅紅雪出現在了門口，看他那驚疑不定的神情，顯然是聽到了那半句話。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面色有些慘白的花白鳳，道：“母親……您剛才那句是什麽意思？”
花白鳳微微張了張唇，卻始終說不出什麽。
傅紅雪內心的不安感如海浪般翻湧著攢動著，他一臉驚異地看了看低頭沈思的葉開，再看了看花白鳳，道：“母親，您方才說您是葉開的……”
葉開有些惋惜地看了看傅紅雪，他明白以這年輕人的心志得知那殘酷的真相後必定會崩潰。
他雖然覺得自己並不欠這年輕人什麽，但也認為自己不該這麽看著他走向一蹶不振。
也許是想到了那些塵封的過去，也許是看到了那個黑衣跛足青年在這人身上的疊影，也許是為了令自己更加好受些，葉開苦笑著，做了一個令自己十分後悔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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